一、族谱
族谱也叫谱书、宗谱、家谱,民间俗称“影子”“老地老母”,它是记载家族世系及其重要家族成员事迹的谱表或文书,是山东人对家族成员进行教育的重要载体。家谱形式通常分为书册式和图表式两种。明清时,修谱之风大兴,民间广泛开展修谱行动,山东在这一时期也出现了明洪武二年于陵纂的《曹氏族谱》、正德时期李镜蓉纂的《李氏族谱》、余媛纂的《余氏会同》、李建中纂的《姜氏家乘》和嘉靖时期的《北海高氏族谱》,以及万历年间的《山东杨氏家谱》《李氏族谱》《王氏族谱》等族谱。族谱一般都包含家族和睦、孝顺长辈、相互帮助等教化思想,不少家谱还有本家族成员典型事迹的记载,用以激励后代。
二、家训
也称“家诫”“宗范”“族范”,是家族长辈对晚辈的训示、教导。内容广泛,涉及修身、养性、求学、齐家、为官等方面。形式通常可以分为书面和口传两种。
汉代,高密(今高密市)郑玄就有以书面形式告诫儿子的家训。魏晋南北朝时期,山东出现了琅琊(今临沂市)颜之推的《颜氏家训》、清河东武城张烈的《家诫》,形成较深远的影响。元明时,山东则出现了元朝济南张养浩的《家训》,明朝黄县(今龙口市)淳于亨的《省身记自训篇》、登州卫(今蓬莱市)王言的《家训》、耿鸣世的《太仆家训》、王重光的《家训》、唐焕的《训族格言》、刘濡恩的《庭训说约》、沂水刘介的《家训日省录》等,清代则出现了更多的家训。
新城(今桓台县)王重光的《忠勤公家训》重视对后代道义观、思想品德、勤于学业等方面的教育,写道:“所存者必皆道义之心,非道义之心,勿汝存也,制之而已矣。所行者必皆道义之事,非道义之事,勿汝行也,慎之而已矣。所友者必皆读书之人,非读书之人,勿汝友也,远之而已矣。所言者必皆读书之言,非读书之言,勿汝言也,诺之而已矣。”学业上要求勤奋刻苦,“节日放假,所以待常流之辈,若夫豪杰之士,一意向学,孜孜屹屹,夜以继日,犹恐不给,何有于假”。王重光之子王之垣的 《司徒公家训》以具体案例告诫后代远离酒色,为官不屈从、不庇护,“我习嘉靖戊午科,同毕吉器、巴乾庵科举二人进场。先一日,俱宿娼家。回家一年,二人俱吐血亡。——酒色之杀人,可畏哉!可戒哉!”
德平(今德州市)葛氏家族的葛守礼曾官至户部尚书、左都御史,以其为官琐事警示后人做官先做人,廉洁奉公,不畏权贵,秉公执法,做人要修身养性。写道:“事事念念,为义为公,成败利钝,皆无足计。须先知内外检点,卓然自立,不依阿淟涊附人。持法公平,宅心忠恕,勿恃一守而轻侪慢民,勿为宦成而肆志傲物。兢兢冀冀,做事谋始,凡自我行,务上有益于朝廷,下有利于生民,而无求赫赫之名,其庶矣,自当得力,使人称为清白吏子孙可矣。”“在邺三年余,每公出,必自赍盘费,县驿私馈下程,惧不敢受。尝至汴城,盘查事毕,以余金买茶壶一具。遇大风雪,黄河冰不可渡,待于河上,仍鬻壶以为途费。今闻里甲驿递之费,至于不可纪极,如之何民不贫困流亡也。”后至陕西为官,与朋辈相交,薄礼相送,“入觐,孥羡一无所携,有时相子官太常尚宝,同众邀饮,亦只照常送一帕仪”;“挤人而夺其位,此岂君子之心,果如所云,予当乞病归,必不忍就也。且前日吾能让兄,今顾可攘人乎!”
“至违道以要虚誉,居乡必不能修己远利、表正风俗;即知自好,亦多甘为乡愿之行。俟命君子,所谓无入而不自得,盖以立身行己,自有法度,对不自失而言耳。顾居乡无难,只要在家读书静坐,不管闲事,敦伦理,屏嗜欲,勿干请有司,禁绝假托用势者耳”,“为人还必须与人为善,勤劳节俭”,“旧宅已推与弟侄辈,始自营第一区。检笥中得二百余金,查庄上畜粮仅数百石,于是年期起室一进,约数年竣工,兴作之费,每至称贷。尔辈其知缔造之艰,兢兢保守之。此宅以有家庙家塾,几世未析,百口同居,势不得不从阔大,以后子孙出居,每宅宽只许五楹,深约三四进,勿妄扳援此宅规制。其同爨弟侄辈,欲析居时,除尔曾祖见产瓜分之外,各与城宅一区,乡庄一所,田二顷,茔地数亩,以称予亲亲之谊。”
明代夏津黄氏家族的家训是诗歌形式。“凡我子姓必以正直忠信为本,以廉节仁恕为心,谦恭谨慎翼翼小心,守法度,谨租赋,勤学好问,修己乐群,服兹稼穑,经营商贸,勤俭守分,孝养父母,训诲儿孙,勿游荡赌博、勿嗜酒行凶、勿留宿优倡、勿争门犯上、勿欺骗良善、勿交游匪人、勿崇尚邪教、勿兴词健讼、勿惰误官粮、勿刁赖租债,……”此外,黄氏家训还附有三则劝孝悌劝和睦的歌谣,富有民俗特色。
三、家书
家族长辈还经常以家书的形式教育后代,对不在身边的晚辈进行劝诫。明淄川(今淄博市周村区)毕自严之父通过书信告诫毕自严求学、为人和为官之道。读书期间“业患不能精,不患有司之不明”,考取功名后,其父还经常教导,“未也,女小子宁无满志于贤书,猥效薄俗,欲从里少年饮博,恣狎邪游,邪非吾子也”;毕自严做官后,其父传书勉励他,“祖宗积德累世,发祥在女,女宜厚自树,不者遗泽自此斩矣”,同时告诫他要廉洁自律,“云间脂膏地,女当秋毫无点,吾力农自赡,义不取锱铢污女”;在严格要求毕自严的同时,却又经常书信表示关怀、激励,“小子年甫而立,识见未定,若骤得台省,朝野属目,一言不当,将贻终身无穷之玷,诚不若粉署含香,随分尽职为愉快也。”在家族教育的熏陶、教诲下,毕自严一生为官清正廉洁,尽忠报国,成为一代名臣。
明昌邑(今昌邑市)黄福多次写信劝诫晚辈,“但富贵者固为人所羡,亦为人所憎,今我家中产业颇厚,差役极轻,子侄必须常常教导,使循礼法。凡与人必谦和,于官必敬畏,居家必动谨,勿欺贫弱,勿傲官长,勿慢相邻,勿疏亲戚,如此则家道和、乡里敬、亲戚依、官府悦,人称为仕宦之名家。”要求子辈尊师重教、刻苦用功,“须守学规,每月除朔望许假回家,余每日日未出到学,日将落回家,往回步行,不许顾骑马驴,午饭止一仆供送,饭用蔬菜,四品鱼肉脯鲊,不过二味,惟一给茶汤不用酒醴,并不许在外沽市取入讥笑,亦不许白日回家失误课业。家中买用吃食、穿着、柴炭等物并关俸止令家人整理,尔并不许干预,惟务读书。受业师处凡遇节令或鸡鸭鹅首瓶酒必为礼,不许假名奢用,私干伤财自坏心术。”在日常生活方面要求,“饮食淡薄,衣服勿华丽,凉则青棉布衫,暑则青夏布衫,涤靴头巾皆与群弟子同,常要洁净,不许圆帽、小帽、栾带、褶子、靸鞋、答护类轻薄子态。”深得当时人们的赞扬。
四、家规
也叫家法、家约,是家族家长训诫、制裁其成员的规定、条例,也是家族成员共同达成并信守的规约。自元明以来历经400余年的即墨蓝氏家族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家族规约。“吾家房社期会忠孝节义、整齐严肃,尝闻之上世也,皇清丙戌岁,我父赵毅,封太史公与我堂伯复立社约:告诫各勤职业,居安思危,遇灾而惧,勿作怨勿肥德,勿以小加大,勿以少凌长,去逆孝顺。”即墨孙氏家族《敦本堂约》则明确规定了家族宗规:“祀有程,岁有备,婚丧有助,读书肄业者有资,其为制也,有长有贰,有劝有惩,蔼然而和凝。”明代夏津黄氏规定“其或下流无耻,辱及先人,自犯徒配者,皆不得入吾家谱,亦不得入我家庙”,明确规定违反家规要受到家族的惩罚。在一定程度上,家法起到了稳定社会的作用,对成员恶习陋俗也起到了警戒和防范作用。
五、家教
家教,是教育子女保证世系成才的主要手段。山东民间自古十分重视家教家规,认为“养不教,父之过”“溺子如杀子”,人们指责别人时谓之“少了教训”,均道出家教对子女思想、行为、成才产生的作用。
山东自古便视德育为教育的首要内容。传统的德育教育多有“忠孝节义”等遵守礼法的内容,尤其在官宦人家、书香门第表现更为明显。孔府修建“忠恕堂”,是为了让孔氏世代记住祖先孔子学说及其思想;修建“安怀堂”则是激励后代承继“老者安之,朋友信之,少者怀之”的志向。宅内影壁墙画名为“ ”的怪兽彩色图案,告诫后人不要贪婪。此怪兽生性贪婪,它占有着大量稀世珍宝,甚至包括八仙过海的各种法器,却还不满足,张开血盆大口还在追逐太阳。
孟母择邻、断机以及“二十四孝”的故事都反映了普通人家家教多受大户的影响。此外,通过言传身教对子女进行诱导、训诫,或采用讲故事的形式教育孩子们以勤劳、勇敢、诚实、善良为荣,以懒惰、胆怯、撒谎、为恶为耻,同时在日常生活中教育子女吃饭俭约,不要剩饭菜,掉下的饭粒要拾起来等。
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文化水平的提高,当代家教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被赋予了崭新的内容和形式。许多家族教育已摆脱过去的家长说教方式,民主氛围得到增强并日益浓厚。
育才是家族教育的另一重要内容。通常意义上的育才过程可以分为幼儿、少年和青年三阶段。
幼儿阶段属启蒙教育,往往通过儿歌、童谣、谜语、故事、游戏等活泼的形式,启发子女智慧,灌输基本知识,培养认识事物的初步能力。
少年阶段,家长按照不同的培养目标进行不同的教育。在农村,家族长辈在田间劳作期间,把耕作技术、栽培技术、病虫害及其防治技术灌输给下一代;在山区,家族则利用一切形式传授各种动植物知识;在滨海湖区,则在生产生活中教授孩子各种渔业生产知识;书香门第教育后辈读书写字做文章。长辈还依据性别分工传授,农家男孩逐步学会割草、搂草、放牛、放羊等一般活计,能够开始学习田间农活和做些家务,诸如牵牲口、打滚轮、拔草、掰玉米棒等;女孩则学会刷锅、看小孩、喂鸡、剁菜、剪纸、绣花、做简单的针线活。而工匠、艺人之家,孩子则开始“打下手”,学徒学艺,许多世代相传的木匠、铁匠、染匠、民间戏曲艺人都是在这一阶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青年阶段基本具备独立操作能力,技艺之家的青年可以外出闯荡了。